堅持守方,以“持久戰”對抗腫瘤惡性腫瘤,無論對於西醫還是中醫,都是一種難治性的疾病。從現階段實際出發,惡性腫瘤仍是一種治療難度很大的疾病:它起病隱匿、難於及早發現與手術根除;發病後進展迅速、難於用一般手段阻止;目前公認的一些治療手段療效尚比較有限、副作用較大;易於復發和轉移、難於預防與控制;且能從身心兩方面衝破人體防線,徹底瓦解人的抵抗力與意志。因此從患者的角度講,一旦患了惡性腫瘤,就象是確立了一個極其難以戰勝的強大的對手。從這一點上來講,大多數惡性腫瘤是難求速勝的,尤其是那些發現晚、獲得有效治療晚、體質比較差的病人,更需要樹立一種頑強的持久對抗的信念,才能更有希望戰勝這種疾病。
相對於患者,臨床醫生尤其需要建立這樣一種正確的觀念,即腫瘤是一個需要長期防治和調理的疾病,即使患者通過手術、放化療治療效果很好,也需要長期堅持用藥、增強抗病能力,防復發、抗轉移,這樣才能在長期的治療中給予患者最有效的指導和支持。孫師在臨床用藥處方時常常扶正與祛邪同用,且立法多以扶正為主,就是為了確保處方長期服用;而攻補兼施,以防為主、以攻為輔,提高晚期患者生存質量、帶瘤長期存活的思路,使得孫師的處方可讓患者堅持服用2-3個月或更長,正如中醫所說“效不更方”,囑患者一劑藥服2天,就是立足於這種“持久戰”的思路的體現。
以人為本,調動一切抗癌力量
抗腫瘤治療需要長期堅持的一個總的因素就是“正虛邪盛”。面對毒邪力強和破壞力大的惡性腫瘤,人的軀體和意志抵抗力相對比較薄弱。因此要以我之正虛抗擊惡性腫瘤之邪盛,就必須調動和激發體內可以充分發揮的力量來實現。
從辨證的觀點來看,人體與疾病是一個矛盾的統一體,即:病因依附於人體而存在,人體因病而與之鬥爭。在這對矛盾統一體中,重點和核心都是“人”――只要一息尚存,人體就會與疾病鬥爭不止;因此人體與疾病的鬥爭,堪稱是你死我活的鬥爭,是一場此消彼長的鬥爭。在這個鬥爭中必須以人為本,才能取得最終勝利。這個現實,反映到中醫理論上來,就是正氣與邪氣的鬥爭,也是“扶正”與“祛邪”的辨證統一。
強調,正氣是體內一切抗病能力的總和,正如《黃帝內經?上古天真論》中所說的那樣,“正氣存內,邪不可幹”的真正含義,即:“氣血陰陽調和、精神健康”,包括了身心這兩個方面。概括來說,一切可以增強患者體質和抵抗力、使得精神平和順暢的因素,都屬於正氣或者扶正的範疇;而一切可以抗擊腫瘤的因素都屬於祛邪的範疇。作為臨床醫生,其職責就是必須調動和協調一切可以“扶正”與“祛邪”的力量來對抗腫瘤,最終戰勝腫瘤。
觀之臨床,用藥組方多在25味左右,除傳統扶正(如健脾益腎、益氣養陰等)、祛邪(如清熱解毒、活血化瘀、軟堅散結等)之類的藥物以外,常可見某些藥物組合,如生蒲黃、血餘炭、白芷、露蜂房,或代赭石、雞內金、生麥芽,或合歡皮、夜交藤,或甘草、浮小麥、大棗等,竟為祛瘀生新、和胃降逆、寧心安神、止汗除煩而設,可見即使細微到如患者睡眠不佳、可能影響到體能恢復,煩躁出汗、可能影響到患者情緒等因素,都在孫師關注與即時應對的範疇,體現了孫師對“正氣存內,邪不可幹”的深刻理解。
協調內外,一致抗癌
惡性腫瘤既是一種局部的病變,也是一種涉及全身的疾病。如果能夠早期發現、早期手術根除,其預後就會大大改善,這體現了它局部病變的特點;然而如果發現較晚,錯過手術機會,或出現復發、轉移,就可能會涉及到全身多個器官和系統並影響其功能,其預後就會明顯地變差。另一方面,孫師也注意到,人體是一個十分精妙的複雜的整體。其複雜性體現在五臟六腑、氣血津液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上;而其精妙之處又體現在人體各個組成部分相互協調、和諧共存,構成了人體正常發揮功能的物質基礎。因此,人與惡性腫瘤兩者的複雜性,決定了治療的複雜性。孫師認為,對待兩者矛盾時,必須根據實際情況予以合理的處理,其要點在於協調好兩對關係,其一是扶正與祛邪的關係,另一個就是體內各臟腑功能之間的相互關係。
扶正與祛邪應該是一種辨證的統一的關係。“辨證”的含義是:扶正是祛邪的基礎,祛邪是扶正的目的;扶正以鞏固內部為重點,祛邪以防禦外邪為目標;扶正強調內因的作用,祛邪強調外因的作用。一個主內、一個主外,兩者既不能相互混淆,也不能相互代替。最終目的扶正與祛邪是一致的、統一的,那就是要保全生命、戰勝腫瘤。因此孫師在用藥處方時,每每扶正與祛邪同用,但多以扶正為主、祛邪為輔,兩者互不替代、和諧共存於一方,而其療效也事半功倍、患者受益。
對於五臟六腑之間的相互關係,按照傳統的說法是“相生相剋”,孫師則認為,其實質也是辨證的統一:五臟六腑之間相互的“克”,是其鬥爭性的表現;而“生”則是相互依存與相互轉化的依據。其中“生”的關係是主流,“克”的目的也是為了使得五臟六腑之間能夠更加和諧、從而發揮最佳功能。由於晚期惡性腫瘤患者常常出現全身多處轉移或多個臟器功能損害,因此,在處理這些複雜情況時,往往必須考慮協調五臟六腑的功能,使之符合正常生理要求,從而保證人體生命活動的基本所需。如肺癌晚期患者,除肺部症狀、體徵外,常可因脾氣虧損、失於運化而出現腹脹、納差、便溏,也可因痰熱擾胃、胃失和降而胸悶、脘痞、惡嘔痰涎,可因腎氣虧虛、腎不納氣而氣短、喘憋、腰膝痠軟、活動乏力,也可因肝失疏洩、氣滯血瘀而情志抑鬱、胸脅脹滿刺痛,可因肺熱移腸而大便秘結、小便短赤,也可因氣血不足、心脾兩虛而面色無華、心悸、氣短、失眠、多夢,因此必須根據病情需要適當予以健脾益氣、清熱和胃、益腎納氣、疏肝活血、洩熱通便、補益心脾等處理,促進了它髒的功能協調,就會有利於人體正常生命活動的延續,從而有利於肺臟疾病本身的恢復。
調理脾腎,保護“先後天之本”
五臟六腑中脾腎作為“先後天之本”發揮著重要作用:腎為真水、真火之髒,真水滋養肝木而生心火、真火扶助脾土而生肺金,因此無論滋陰、溫陽都以腎為根本;而脾為水谷運化之所,氣血化生之源,如果沒有食物和水的後天滋養,人甚至支撐不過數天,可見脾腎兩髒是人體正氣之本。而兩者之間還存在著相互滋養的密切關係,即脾之健運須要腎陽的溫煦和推動,腎陰、腎氣也須要脾所運化的水谷精微來不斷充養。因此脾胃虧虛,氣血生化乏源,脾腎二者都會受損,人的抗病能力就會隨之減弱,《脾胃論》早就認識到了這一點,因此說“元氣之充足,皆由脾胃之氣無所傷,而後能滋養元氣;若胃氣之本弱……脾胃之氣既傷,而元氣亦不能充,此諸病之所由生也”。張景嶽則進一步認識到脾腎不足與腫瘤之間的關係,指出“脾腎不足及虛弱失調之人,多有積聚之病”,且通過實踐總結出相應治法,如“凡治噎膈大法,當以脾腎為主。治脾者宜從溫養,治腎者宜從滋潤”等。孫師在總結前人經驗及多年臨床研究成果基礎上,認為補脾益腎、保護“先後天之本”是調節人體生理機能、提高抗病能力的有效途徑,臨床常用此法配合相應的解毒抗癌藥物以扶正祛邪,多獲良效;而其多年心血結晶“補脾益腎解毒方”無論在實驗室還是臨床上應用都顯現出無比的優越性。
典型病例
患者徐某,男,48歲。於2005年5月來本院門診就診。患者胃癌術後9個月,病理類型:低分化腺癌,IIIb,淋巴結轉移6/21,術後行艾恆+5-fu+CF化療6週期結束。複查CT發現腹腔淋巴結轉移,淺表淋巴結超聲提示鎖骨上淋巴結多發轉移,最大1.4×0.4cm,現口服希羅達治療。患者自訴上腹疼痛,呈持續隱痛,進食後加重,伴有噁心,反酸,食慾減退,乏力,查體:T 36. 6℃,P 84次/min,Bp 110/ 70mmHg。慢性病容,輕度貧血貌,面色萎黃,腹部平軟,劍下壓痛(+),無反跳痛,肝脾未觸及,無移動性濁音,雙下肢無水腫。舌質淡紅,苔少,脈細弱。輔助檢查:血常規:WBC 2.4×109/ L,N 65%,Hb 66g/L。便潛血試驗(+)。中醫辨證屬脾腎兩虧、氣陰不足,胃失和降,餘毒未清。治則予以扶正祛邪,治法予以健脾益腎、益氣養陰、和胃降逆、抗癌解毒。方藥:生黃芪30g、白芍15g、太子參15g、炒白朮15g、茯苓15g、砂仁10g、女貞子15g、玉竹15、露蜂房5g、血餘炭10g、生蒲黃10g、炮山甲10g、龜板15g、白屈菜10g、回菜15g、藤梨根30g、生麥芽30g、雞內金30g、白及10g、鍛瓦楞10g、蛇舌草15g、佛手15g、草河車15g、生草10g。每2日1劑,分2次服用。隨後以上方隨證略作加減治療4年餘,患者病情穩定,2009年2月於我院複查腹部CT及淺表淋巴結超聲提示病灶穩定,症狀好轉,繼續在我院門診中藥治療。
結語
惡性腫瘤是一種難治性疾病,孫師在長期臨床過程中通過辨證與辨病相結合,認識到治療惡性腫瘤必須“以人為本,正氣為先”,因此,立足於扶正祛邪,強調脾腎在維護正氣方面的重要作用,通過調理脾腎、保護“先後天之本”來協調內外,一致抗癌;治療過程中必須堅持守方,以“持久戰”對抗腫瘤,有效提高腫瘤患者的生存質量,在抑制腫瘤的復發及轉移、穩定和縮小瘤體、有效提高生活質量和延長生存期方面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值得我們進一步深入探討,以發現中醫藥抑瘤、防復發轉移的普遍規律,造福於廣大腫瘤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