腎臟病每多出現急危重症,如不能急時恰當救治,常使患者陷入邪氣鴟張,滋蔓難圖之境地。故當重拳出擊,以大劑重劑之品以頓挫病勢,並抓助邪氣入深之道,予以阻截,扭轉深陷之病勢的功效。上述治療之法筆者稱其為截斷法,並運用此法救治急危重證的腎病患者,多有成效。故對此法總結如下,以饗同道。
1、病勢G悍,急當快速截斷
截斷法即截止阻斷的治療方法,是針對腎臟病的急危重症而確立的治療方法。由於這些急危重症具有發展快、變化速、來勢兇、病勢重、威脅大等臨床特點。故當治急以“速”,果斷重拳出擊,以迅速截斷扭轉病勢,防止病情入險生惡。如急進性腎炎,除臨床表現急性腎炎綜合徵外,患者短期內出現少尿及無尿,血肌酐快速升高,腎功能迅速壞轉,其早期病理表現為腎小球細胞型新月體或細胞纖維型新月體形成,當此之時,必須迅速採用有效的強有力的治療措施以逆轉病勢,如甲基強的松龍衝擊療法,以平抑過亢的炎症反應和免疫反應,否則,在極短時間內(通常2~4周),其基本病理從細胞型新月體轉化為纖維型新月體,病變從急性活動性狀態變成慢性非活動性病變,從而使腎組織病理改變和腎功能衰竭的臨床趨於不可逆轉。又如狼瘡性腎炎的活動期,其臨床的顯著病理特點為熱毒熾盛。熱毒可從肌表內陷深入,始在衛分,旋即進入氣分,繼而內竄入營,甚則深入血分。亦可由藥食之毒,從內而發,初起即見氣分熱盛或氣營兩燔的臨床表現。由於熱毒致病,傳變最速,病程中常見氣分熱盛和氣營兩燔的證候,而極少見衛分證候。多數病例初發即表現為氣營兩燔,甚至出現熱毒深入血分的危重證候。部分陰虛質燥之人, 虛火內熾,營血久受煎熬,已有沸騰之勢,則氣熱一至,即翕然而起,迅成氣營兩燔,熱毒燎原之勢,故對狼瘡性腎炎活動期重用大劑清熱解毒以清氣分熱毒,並且不論有無營分、血分證候,皆應伍以透熱涼營和涼血散血之品,以氣營兩清和氣血兩清,從而迅速截斷扭轉病勢。綜上可見,對於以上之病勢G悍,進展迅速,瞬息生變的病證,必須採取強有力的治療措施,方能力挽狂瀾,轉危為安。
2、快速截斷,遏邪斷路共施
腎臟病的急危重症一經發現,必須快速截斷。然截斷之法,臨床意義有二,一頓挫病勢,挽危急於須臾之間;二是截斷病之去路,防止邪氣波及它髒或內陷深入。前者針對鴟張之邪,G悍之勢,重拳出擊,以遏制病邪,頓挫病勢;後者,觀其邪氣傳入之途,提前阻斷。如前言狼瘡性腎炎活動期多以氣分熱盛為臨床特點,當重用大劑清熱解毒以清氣分熱毒而頓挫病勢;但考慮其邪在氣分,極易傳入營分,甚至竄入血分,因此,在清解氣分熱邪之時,要伍以透熱涼營和涼血散血之品,以收氣營兩清和氣血兩清之效,從而阻斷邪入之途徑,防止病邪內陷、病變範圍擴大。 無須拘泥於在衛汗之可也,到氣才可清氣之衛、氣、營、血梯進治療法。再如慢性腎炎之溼熱鬱於上焦,當在辛涼清解,芳香化溼之外,對於素體胃熱偏盛者,防其上焦之邪從陽明熱化,當伍以石膏、知母清陽明氣分之熱,以絕邪傳陽明而從陽明熱化;素體太陰脾虛溼勝者,當伍以黨參、白朮以健脾除溼,以斷邪入太陰而從太陰溼化。邪氣侵犯五臟,其病變可能過其間五行生剋乘侮之關係而發生傳變,如《素問・玉機真髒論》所說“五臟相通,移皆有次,五臟有病,則各傳其所勝”,把握五臟疾病傳變規律,如“ 五臟受氣於其所生,傳之於其所勝,氣舍於其所生,死於其所不勝。病之且死,必先傳行,至其所不勝病乃死。此言氣之逆行也,故死。” 如“腎受氣於肝,傳之於心,氣舍於肺,至脾而死。”(《素問・玉機真髒論》)從而及早採取治療措施,截斷病邪傳變途徑,防止疾病傳變惡化,此乃見腎之病,知腎傳心,當先調心。正是中醫學既病防變的防治思想在本法中的體現。
3、實施截斷,當須手握利器
截斷之法要想取得頓挫病勢和阻止邪氣漫延臨床效果。必須要有強有力的治療方法,方能力挽狂瀾,轉危為安。腎臟病急性期或慢性腎炎急性發作時要快速截斷”,充分體現了《素問・陰陽應象大論》“其G悍者,按而收之”之治急以“速”,快速截斷,阻止疾病的發展蔓延的指導思想。在諸多截斷療法中清熱解毒是重要的截斷方法。毒在腎臟病發生發展過程中起著重要的作用。“毒”有內、外之分,外毒是自然界氣候的異常變化而產生的,它涵蓋了一切導致人體發生感染性或傳染性疾病的病源微生物。內毒是臟腑功能失常所產生的病理產物,包括現代醫學所說的免疫複合物和補體的活化所產生的炎症趨因子、膜攻擊單位;氧化應激反應形成的氧自由基;細胞因子和炎症介質以及體內代謝產物瀦留等。不論是外毒入侵抑或內毒熾燔,其致病的性質不外二端,一是毒具火熱之性,火盛為毒;二是毒具毀損之性,對人體髒髒組織極具破壞力。因此,毒邪不除,腎疾難安,且易生災變。中醫清熱解毒類藥除具有清解熱毒之共性外,又兼有疏風、利咽、化痰、通絡、涼血、化瘀、祛溼、散結之不同功用,但皆以清熱解毒為其重要功用。腎臟病毒邪熾燔而使用清熱解毒藥時,其要有三,一是使用要早,防邪氣滋蔓而難以圖治;二是藥量要大,重拳出擊,力挫病勢;三是服藥間期要短,可一日數服,以收截斷扭轉之效。臨床上常用的清熱解毒藥有射干、銀花、連翹、苦參、黃連、黃芩、黃柏、山梔、蒲公英、大青葉、板藍根、穿心蓮、魚腥草、紫花地丁、野菊花、龍膽草等。筆者治療急性活動性狼瘡性腎炎時,認為此期是本病的快速進展階段,證候是以熱毒為著,而最喜用清瘟敗毒飲,該方集白虎湯、犀解地黃湯和黃連解毒湯之清氣、涼營、解毒於一方。從而大清氣分、營及血分邪熱而直折毒勢。此乃截斷病情進展的關建。逐水通便是治療腎臟病急危重症快速截斷的重要手段。本法是通過瀉肺逐水,盪滌腸胃,清除停痰、積飲,燥屎、溺毒、直搗病之窠穴,引而竭之,截除病邪。因此,是快速截斷的重要手段。臨床上筆者常用葶藶大棗瀉肺湯之瀉肺逐水治尿毒症心包腔積液之喘悶、心悸;用已椒藶黃丸之逐腸間水氣治療腎病綜合徵腹腔積液之腹滿如囊裹水;用小承氣湯通腑瀉濁治療腎功能衰竭之嘔惡、尿閉。確能收到斬關奪將,逐水導滯,疏通壅塞,阻截傳變之功。涼血散瘀在腎臟病血尿之治療上如能及時採用,可收較好療效。筆者臨床發現:IgA腎病患者,常常在其邪熱初犯咽喉,剛剛出現上焦衛分或氣分熱盛症狀,旋即見有血尿加重,甚至出現肉眼血尿的臨床表現。此以熱從咽喉之絡脈竄入腎絡,灼熱腎之絡體,鼓盪絡血,迫血妄行,輕則絡傷血滲,重則絡破血溢。治療除重用清咽解毒藥外,更當及時採用涼血散瘀之法,常見藥物有生地、四季青、大青葉、赤芍、丹皮、玄參、水牛角、紫草等。清鎮潛降法亦為腎臟病急危重症快速截斷的重要手段之一。該法是針對腎臟病之腎絡風動而出現血壓急劇升高,甚至出現惡性高血壓而採用的截斷方法。腎絡風動是腎臟病遷延不愈,痰濁阻滯腎絡,浸淫絡體,以致絡道狹窄,絡體失柔,復因煩勞張陽或鬱怒傷肝,卒然間肝陽暴張,竄入腎絡,引起絡傷風動,上衝於腦而見頭暈目眩,頭脹頭痛,視物模物,脈弦等臨床症狀;甚至出現頭痛欲裂,視物黑,肢體抽搐,尿沫增多,嘔惡尿閉之危重症候。此時當急投清熱鎮肝、潛陽熄風之法,方藥可在清代張錫純《醫學衷中參西錄》鎮肝熄風湯上加減:牛膝、生赭石、川楝子、生龍骨(搗碎)、生牡蠣(搗碎)、生龜板(搗碎)、生杭芍、玄參、天冬、生麥芽、茵陳、夏枯草、鉤藤、地龍、殭蠶等。以上諸法堪稱是截斷法中的利器,用之及時得當,確能迅速穩定病情,逆轉病勢。
4、截斷之餘,不忘調理善後
截斷法是針對腎臟病急危重症所採用的治療方法。且以“瀉其有餘”為治法特點。故在上述清熱解毒、逐水通便、涼血散瘀和清鎮潛降諸法的臨床運用中,皆具有藥多、性猛、量大、治急之治療共性,否則難以收到頓挫病情,逆轉病勢之截斷扭轉之功用。然而,實施截斷療法後,要充分考慮到截斷諸法之重拳出擊之後,可能導致患者出現的陰傷、陽損、氣虛、血虧、津亡等諸多臨床情況,及時給予調理善後。如重用清解,有傷陽遏陽之虞,故當與清解之後,酌與溫陽通陽之品;逐水通便之後,有傷津損氣之失,故與逐通之餘,給予增液益氣之劑;涼血活血之後,有損陽虧血之患,故與涼散之末,少與溫陽養血之味;清鎮潛降之後,有陽虛氣陷之憂,故與清降之端,略與溫陽升提之藥。除抓助截斷法實施後的陰陽、氣血及津液之虧虛而做出相應的調整外,還應審其體質、疾病及藥物三者相互作用而引起病證的動態變化,“觀其脈證”,“隨證治之”。
綜上所述,截斷是針腎臟病的急危重症而採用的一種頓挫病勢,防止病邪蔓延的治方法。實施截斷法必須要有強有力的治療方法,方能力挽狂瀾,如清熱解毒、逐水通便、涼血散瘀和清鎮潛降法等。由於臨床使用諸法皆具有藥多、性猛、量大、治急之治療共性,從而收到截斷扭轉之臨床效果。其實施截斷療法後,要注意觀察患者用藥後出現的陰傷、陽損、氣虛、血虧、津亡等諸多臨床情況,及時給予調理善後;並根據體質、疾病及藥物三者相互作用而出現的病證變化,恰當處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