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比起其他人你夠幸福了,啥都不缺,還有甚麼不滿意的!”
這大多出自朋友之口,也許他們希望患者能知足常樂,但這種勸慰效果欠佳。
“幸福的家庭有著同樣的幸福,不幸的家庭則各有各的不幸。”這是俄國文豪托爾斯泰的名言,巧合的是他在晚年也遭受了重度抑鬱症的折磨。
每個人遇到的問題各不相同,感受也各異,因此,大多數人很難真正理解對方所經歷的事情對於他們而言意味甚麼!經過嚴格訓練和富有經驗的職業諮詢師或治療師,雖有義務,有責任,並運用包括傾聽,共情等多種技巧來幫助患者,試圖感同身受,但依然有差距。普通人群就更難以理解抑鬱症患者所經歷的那種暗無天日般的悲慘境遇。此時,患者既沒精力也毫無興趣去關注別人,他們將注意力更多地投注在自己喪失的部分,並沉浸在無盡的痛苦和悲傷之中。
此刻,身旁的朋友只需嘗試著詢問:我能為你做些甚麼?
2. “你再這樣下去,我都快抑鬱了!”
這話常出自那些陪護在患者身邊最親近的人。
有證據表明,情緒也會“傳染”,抑鬱症患者的家屬,在長期陪伴和料理過程中,精神疲憊,心理壓力沉重,易造成情緒消沉,心情低落。家屬不僅要關注患者的情況,還要關注自己的情緒,如出現身心不適,需及時問診,而不是將情緒和怨氣發洩到患者身上,這可能加重其內疚感,不利於病情的緩解和康復。家人是患者最大的支持系統,健康的身心則是照料患者的最大保證。
3. “真夠矯情的,說到底,你就是太自私了!”
這種指責的話語多來自於親屬。形成抑鬱症的原因有很多,有遺傳方面的,也有急性應激事件所引發的,儘管有研究者發現個體的人格及性格中的某些特質可能為抑鬱症內源性因素提供了特徵上的支持,但現有研究還未做出更明確的結論,因此,我們不能對抑鬱症患者進行人格或性格上的指責和攻擊,尤其是患者此刻已處於低自尊的狀態中,對他人的態度表現得很敏感。也許他們正試圖努力改變,在你看來微不足道的進步,對他而言卻意義重大,因此,任何鼓勵比指責更重要,尤其是來自於最親密關係的理解和支持,儘管患者常難以表達對其感激之情,這種感受卻已深埋於心。
4. “這麼好的天,別待在家裡,出門走走跑跑就會好起來的!”
抑鬱症可引發軀體不適,如睡眠障礙、乏力、食慾減退、體重下降、身體疼痛等,在藥物作用下甚至出現噁心、嘔吐、心慌、胸悶、出汗等反應。患者的自主神經系統失調紊亂時有發生。身體不適及體力下降,導致行動緩慢和運動能力下降,患者對過去擅長和感興趣的事情也索然無味,即使他曾是運動健將,也不願邁開腳步,離開家門。研究表明,運動的確對患者起到一定的情緒緩解作用,但並非決定性的,很多心因性抑鬱症,除藥物治療外,需要心理治療(包括談話治療)等多種手段相配合才會產生最佳效果,運動只是一種手段,且需遵醫囑,因人而異。
5. “人們說有才華的人,才得抑鬱症,你該感到高興!”
說這話的朋友,本意希望幽默一下,鼓勵患者振奮情緒,開心起來。歷史上的確有眾多罹患抑鬱症的天才或梟雄,如林肯、丘吉爾、梵高、舒曼、柴可夫斯基、海明威等,可列出一長串名單。但身陷抑鬱泥潭的人,幾乎喪失了幽默的能力,他們往往認為自己很糟糕,根本不配用“有才華,有能力”來評價,他們自認為連這種疾病都難以擺脫和恢復,也就無從證明他是有能力的人,這也滿足了“自己是無能的!”的預言。抑鬱症患者面對病情,更多感受到的是不知所措和無能為力。
6. “就這點事有啥好痛苦的,我經歷過更糟糕的事也都挺過來了!”
不同的人,在問題或者疾病來臨時,由於認知水平,歸因策略和應對模式上的不同,對事情的思考和行動也大不相同。儘管朋友希望能讓對方看到自己現在的良好狀態,藉此鼓勵患者,但成效不佳,反而有可能導致患者加深對自己的不滿,更覺得自己不夠好,顯示出更多自卑和絕望的情緒。
作為家屬,照顧抑鬱症患者需要耐心、愛心和恆心,是一項長期持久的工作,有時積極傾聽和溫暖呵護,比話語更有效。另外,單憑一己之力很難見效,需藉助親朋和醫生的整體力量去完成。成效好壞也不能單靠我們,還要依靠患者的配合、耐心和領悟。以合理的心態對待疾病是患者本人的責任,也是他的一種生命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