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是巫術嗎？

　　有段時間在網上發現一些學了一點現代科學知識但不懂中醫的人在攻擊中醫，把中醫與巫術聯繫在一起，我馬上聯想到《蔣介石五大主力興亡實錄》一書中的一段內容，覺得這些人既可氣又可笑。
　　書中是這樣記載的：蔣介石五大主力之一的廖耀湘兵團兵敗遼瀋戰役。廖耀湘成了解放軍的俘虜，他很是窩火，很不服氣：他的那些歷經印緬戰火的精銳之師怎麼會敗在這些“土八路”的手上呢？林彪有甚麼了不起？我廖耀湘在國外讀過書，打過不少漂亮仗，他林彪有甚麼本事？
　　十幾天後，東北野戰軍參謀長劉亞樓將軍設宴款待那些被俘的國民黨將領。劉亞樓主動與廖耀湘碰杯，廖耀湘一口回絕道：“這酒我不想喝。我只想問一聲，你們共產黨打的甚麼仗？既不懂戰略，也不講戰術，亂打亂衝！如果給我機會，請轉告林彪將軍，我們把部隊擺開，重新打，試試看？”
　　劉亞樓不溫不火地回答道：“不是我們不懂戰略戰術，是你看不懂我們的戰略戰術，要打我們奉陪，不過你再也沒這個機會了”。
　　廖耀湘被嗆得一時無話可說。半響，他抓起桌上的酒杯，狠命地朝地上甩去：“巫術，巫術，共產黨是用巫術打仗！”……
　　攻擊中醫的人就像廖耀湘一樣，只懂西方的戰略戰術，不懂中醫的戰略戰術，即使看到中醫治好了西醫治不好的病，也或者認為是碰巧，或者認為是中醫用了巫術。那些認為中醫是偽科學的人也不想想，為甚麼有些中醫總是能“碰巧”治好病，而沒學過中醫的人能用中藥碰巧治好病嗎？
　　想當年，中學數理化成績優秀的我，頂禮膜拜牛頓、愛因斯坦等西方科學家，沒曾想高考沒考好，學了中醫。初學中醫，我對中醫的第一印象是：中醫不科學。當時覺得陰陽學說倒是類似辯證法，但五行學說太牽強附會，循環往復，怎麼說都有理，不能被證偽，因而不是科學的東西。中醫的許多概念含糊不清，一個概念既有狹義又有廣義，一個概念有時有幾種說法，概念之間又有交叉。陰陽五行和這些中醫概念構成了中醫理論的基石，對習慣於嚴謹的西方數理邏輯思維和實驗研究的人來說，中醫理論確實難以被接受。
　　但中醫確實能治病，特別是能治好一些西醫治不好的病症，這些事實讓我深思。學哲學時接觸到黑格爾的“存在即是合理”這一命題，這句話應該這樣理解：凡是存在的事物一定有其存在的理由，中醫的存在也一定有其存在的理由。實用主義哲學的命題是“有用即真理”，我的積極理解是“有用必含真理”，中醫是很有用的，它一定含有真理，即含有科學性。
　　認為中醫理論是偽科學的人主要是沒弄懂中醫理論的核心思想和診治疾病的範式，被陰陽五行所迷惑，對天人合一的簡單類比嗤之以鼻。陰陽學說就是樸素的辯證法，它指導的醫學在大方向上把握了生命與疾病的本質。陰陽學說不僅是中醫的哲學指導，它還深入到具體的中醫概念中去。五行學說在中醫裡，古人首先要表述的是：人是一個有機的整體，各器官之間是相互依賴、相互制約的；其次，五行學說是作為構建五臟為中心的藏象學說的腳手架；再次，五行學說作為積澱、歸納醫療經驗的網格；最後，五行學說作為中醫的說理工具（對此，筆者在20多年前兇ㄎ某率鏊奈：Γ
　　大多數人對五行學說的認識非常膚淺，只看到它牽強、機械、循環的一面。更有愚者，對五行的含義僅從現代的字面意義上來理解，如認為“水”就是我們日用的水，金怎麼能生水呢？由此來斷定五行學說的荒謬。“金生水”其實要表達的是：金屬一類固體物質在一定條件下會轉化成液態。
　　中醫人員中，也有過度信奉五行學說的，不能正確理解五行學說在中醫裡的作用，把五行學說作為推理的工具、自圓其說的工具，這樣的人在臨床上是難以進步的。
　　我們不要低估祖先的智慧，他們在二千年前受科技條件的限制，受儒學倫理的束縛，在人體解剖不能搞清生理、病理的情況下，運用了大致相當於現代控制論中“黑箱理論”，不管人體內部構造的細節，僅從輸入輸出（症狀與治療反應）來推測人體的內部結構，構建一套模型-------臟腑經絡學說，這套模型和現代解剖所揭示的人體的真實結構可以說是“異構同功”。因此，中醫的臟腑和西醫的內臟雖然在名稱上基本一致，但內涵卻有很大的不同，如中醫的腎，不僅包括瞭解剖上的腎，還包括一部分泌尿生殖系統、神經內分泌系統的功能，中醫的腎虛，並不一定表明西醫的腎功能有問題。中醫的這套模型是在古典哲學的幫助下對中醫治療經驗的反覆歸納、總結而成的，它通過歷代中醫不斷的修正、發展、充實和檢驗，因而在今天還能有效地指導臨床實踐。我們一定要明白，中醫的臟腑經絡學說不是解剖的產物，它是一種假說，是純粹為臨床治療服務的，所以中醫非常強調理、法、方、藥的一致。
　　由於中醫不像西醫是實證、實驗的產物，由於古典哲學滲透到具體的醫學理論中，因而不可避免中醫概念的模糊性和歧義性，因而中醫有各家學說，但由於人體的複雜性，並不妨礙“異曲”而“同功”。
　　攻擊中醫理論是偽科學的人只看到中醫概念的模糊性和歧義性，只以為五行學說是中醫理論的核心，不知道中醫理論是在哲學外衣包裹下的一種獨特的治病範式。關於中醫科學性的爭論過一段時間就會爆發一陣，其根本原因在於----中醫理論是看起來像偽科學的真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