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無意之中老於的右手腕突然出現疼痛,便去求醫,經人推薦他找到一位部隊老軍醫,老軍醫告訴他患的是 “腱鞘炎”,是常見病,打一針就好了。“畢竟是老專家,至今我都記著呢,就花了57塊錢,真就治好了。” 老於的職業是一名鉗工,工作時經常需要用手腕使勁,也許是工作的原因,兩年之後手腕疼的毛病又犯了。便再次去找那老軍醫,不幸老軍醫已去世,只好請其他大夫治療,同樣的針打了兩次,可是疼痛卻一點也不見好。因此,這位醫生也建議他另請高明。
之後十年間,他輾轉求醫於全國最著名的綜合醫院和神經與骨科領域的專科醫院,甚至與這些醫院的專家都成了“熟人”。治療期間,就一個右前臂就開過不下五次刀,手術疤痕從肘窩外側一直延伸到右手拇指,讓人觸目驚心。
老於的胳膊經過5次開刀手術,無數次局部注射和射頻等有創治療後,已經瘢痕累累。
此外吃過的中西藥不計其數,用過的奇方偏方難以想象,甚至有一次用姜、蒜、辣椒、烈酒等刺激性的食物碾碎外用,導致整個右手燒傷,至今手背上仍殘留燒傷後的痕跡。
“不瞞您說,我家那位(老於的妻子)甚至給我請過大仙,跳過大神。甚麼用都沒有。”儘管試了這麼多的辦法,但是病情非但沒有減輕,而且還越來越重,疼痛部位也由當初的手腕發展至整個胳膊。長期的疼痛導致他性情大變,“在家裡,我連5分鐘都坐不住,疼起來甚至忍不住跟我3歲的小孫子發脾氣;在外面,跟老夥計們也是說上5分鐘的話疼的火就上來了,而且疼得我這個手得一直端著疼的那隻手,時間久了,人送外號‘一把手’。”
疼痛不僅使老於的生活質量極度降低,而且還剝奪了他的睡眠。這十年間,大多數情況下,老於每天大概只能睡2-3個小時,而且還是在吃了高於成人2-3倍鎮痛藥和安眠藥的前提下,“所以,我能明顯感覺到這幾年來我的胃腸道功能和腎臟功能明顯下降了。”他說。
“其實,我這幾年不止一次動過死的念頭,但是日子還得過,疼還得治。不管每次去哪家醫院我都跟大夫說,就這胳膊您隨意治,廢了殘了我都不怨您,只要能止痛就成。”可治了十年,胳膊上的肉是開了刀又再長,長好了又再開。
“本來我都已經放棄了,但偶然聽朋友說,中國醫科大學航空總醫院疼痛醫學中心主任安建雄博士,在疼痛方面獨樹一幟,尤其針對神經疼痛那是一絕。他的一個熟人得了帶狀皰疹神經痛(俗稱“纏腰龍”),就是安建雄主任給治好的。我家那位也勸我說,看看吧,萬一有效果呢。就這樣我就找到了安建雄教授。”安建雄主任很確信地告訴老於,他的疼痛來源於橈神經損傷,但是經過這麼多次各種各樣的治療早已不單單是當初“腱鞘炎”的問題,首先要停止所有有創治療,反覆多次不加選擇的有創治療,即使是好人也會被治壞的。“你這個病比較複雜,但可以治,先住下來吧,我們給你好好研究一下。再定個治療方案。”聽到安建雄主任這句雖然不確定但很負責的話,經歷過這麼多次“大世面”、大醫院的老於將信將疑住了下來。
圖為安建雄主任在為老於查房
入住疼痛中心整潔乾淨的病房後,老於發現這裡的文化氛圍與其他醫院病房完全不同,外走廊的牆上不再是常見的藥廠製作的死板的“科普”廣告,而是由各地治癒患者親手書寫的感謝信、以及科室大夫們發表於美國醫學雜誌的論文。老於讀到其中一個病人感謝信後,極大地鼓舞了他戰勝疾病的信心。這位來自山東,以種植櫻桃為生的農家婦女婁氏,因為神經損傷,導致雙腳像被炭火灼燒一般難以忍受的疼痛,無論寒暑,每晚都需把腳放置於冷水之中,即便如此,她依然被疼痛折磨得大聲哭喊直至天明,疼痛已經讓整個家庭陷入絕境。後來在安建雄主任半個月的精心治療下神奇般康復,讓整個已近崩潰的家庭又恢復了正常! 而且當他看到病房的牆上懸掛著“以不傷害病人為最高原則”,“只把自己或親人願意接受的方法用於病人”等科訓時,老於那顆本來忐忑的心逐漸放下了。
經過安建雄主任及多學科專家組成的疼痛中心團隊討論,認為老於的病情不僅僅是單純的橈神經損傷,而是神經損傷後引起的複雜性區域疼痛綜合徵(complex regional pain syndrome, CRPS)。複雜性區域疼痛綜合徵屬於神經病理性疼痛,與帶狀皰疹後神經痛一樣,屬於最難控制的疼痛疾患。自上世紀90年代初期,安建雄就開始在我國最著名的疼痛學家指導下從事這兩個疾病的研究,之後又遠渡重洋,先後在英國牛津Churchill醫院、倫敦St Thomas & Guy’s 醫院、美國匹茲堡大學學習和工作五年。多年來,一個最令人困惑的難題就是如何建立一個更接近人類神經病理性疼痛的動物模型來用於臨床科研。2005年回國後,安建雄主任組建新的團隊繼續探索建立神經病理性疼痛動物模型,直到2011年這項工作的成果終於發表在美國出版的世界上創辦最早(1942)的一本鎮痛雜誌上,這個模型從開始設想到成果發表整整經歷了20個春秋!
2012年,安建雄團隊集體移師中國醫科大學航空總醫院,曾任大學校長的高國蘭院長,以教育家和醫學家的獨特視野,在充分利用這隻隊伍打造“舒適醫療,無痛醫院”的同時,同時成立了中國科學院北京轉化醫學研究院帶狀皰疹後神經痛研究室,並以中國科學院強大的生命科學基礎為依託,運用當今世界最為先進的理念、技術、影象等設備,並將最新的研究成果應用於臨床。研究室僅用兩年的時間便在帶狀皰疹後神經痛治療領域達到國際領先水平。結合臨床需求,安建雄團隊還有的放矢地開展動物實驗研究,並在世界上第一次發現,周圍神經損傷引起的神經痛,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中樞神經系統也就是大腦和脊髓發生結構性改變,這推翻了以往神經痛是所謂中樞神經系統可塑性也就是非結構性改變的傳統學說,而且可以通過恰當的干預,中樞和周圍的結構性損傷和疼痛均可以恢復。
經討論後,安建雄主任決定給予老於採用神經營養修復綜合療法,該療法摒棄了原來疼痛治療中多選擇對疼痛區域神經選擇阻斷、毀損等破壞性治療手段,是一種應用影像引導,通過精準干預手段對周圍神經和中樞神經進行營養、調節和修復。且整個治療過程不會使用一滴激素,而激素幾乎是治療疼痛的必用藥物。如此,使治療方法給患者帶來的副作用和傷害降至最低。安建雄主任認為,人體特別神奇,並不能機械的哪疼治哪,哪有病切哪,那樣不僅不能取得良好的治療效果,也許還會適得其反,使病人的病情雪上加霜。
有豐富的理論及科研做基礎,以豐富的臨床經驗為支撐,選對了路,方能事半功倍。兩次治療之後,老於的病情就有了明顯的變化。“自今天做完治療之後到晚上八點鐘我這胳膊從來沒有這麼好過,八點之後雖有些疼痛,但口服藥物可以控制得住。”當天晚上他便把這個好消息短信告知了安建雄主任。隨著治療的深入,老於的病情變化是越來越明顯。
連病友都說,“呦,老於,剛住院那兩天每天晚上可是不到兩三點不見你睡呀,這兩天怎麼越睡越早啊,今天這還不到十點呢!”
“你是不知道,之前那是疼的呀,你以為我願意天天夜貓子似地不睡覺呀,原先那是吃了止痛片都止不住呀!”老於高興的回答。
日前,折磨老於十年的疼痛已經基本消失,老於半信半疑入院,意外收穫痊癒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