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呼吸障礙疾病(sleep-related breathing disorders, SRBD)是一類常見、多發疾病,其發病率在成人中為2-4%,65歲以上人群發病率高達20-40%,而在兒童中,這一數字為6-10%。打鼾是SRBD的典型症狀,既往公眾認為打鼾是睡眠質量良好的表現,其實不然,打鼾是睡眠過程中呼吸削弱的徵兆,大聲的、斷斷續續的間歇性打鼾更是睡眠呼吸暫停侵襲的徵兆,應該得到人們更多的認識和重視。
SRDB不僅可以導致患者夜間睡眠打鼾、呼吸暫停、白天嗜睡、低氧血癥,從而造成工作效率下降、生活質量降低,而且作為一種源頭性致病因素,參與高血壓病、心腦血管病、II-型糖尿病的發病,並且與腦卒中和睡眠卒死密切相關。流行病學調查表明,未經治療的睡眠呼吸暫停會導致心血管事件風險的顯著增加,這表明SRDB也可引起死亡。資料顯示,一個患有睡眠呼吸暫停疾病的病人將會比沒有患有睡眠呼吸暫停疾病的病人發生中風的概率高七倍,超過一半的充血性心衰的病人患有阻塞型睡眠呼吸暫停疾病,58%的II-型糖尿病患者同時患有阻塞型睡眠呼吸暫停疾病。而患有阻塞型睡眠呼吸暫停疾病的病人會比正常人出現交通事故的幾率高7倍以上。
近年來關於睡眠呼吸障礙疾病的研究發展迅速,並出現了不少新概念,在此予以介紹,讓更多的公眾瞭解這一疾病,從而提高公眾的生活質量。
1、常見SRBD的分類
SRBD是一類疾病的通稱。常見睡眠呼吸障礙疾病有:鼾症或原發性打鼾(primary snoring, PS)、上氣道阻力綜合徵(upper airway resistance syndrome; UARS)、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綜合徵(sleep apnea-hypopnea syndrome; SAHS)、肥胖低通氣綜合徵(obesity hypoventilation syndrome; OHS),以及重疊綜合徵(over-lap syndrome)等。
這些疾病的最典型症狀都是打鼾,其鼾聲特點不同,睡眠質量各異,同時伴有或不伴有晨起疲乏、頭痛和白日嗜睡等表現。
鼾症(PS)表現為睡眠打鼾,鼾聲較為均勻,呈節律化,無明顯呼吸暫停,無睡眠中的反覆微覺醒,不伴有睡眠低氧,因此,睡眠質量尚佳,不會出現晨起疲乏、頭痛和白日嗜睡等表現。鼾症提示患者睡眠時上氣道存在狹窄,應及時治療,消除其原因,避免疾病進一步發展。
上氣道阻力綜合徵(UARS)的鼾聲特點和鼾症較為相似,但其睡眠中存在反覆微覺醒,因此許多患者由於夜間睡眠質量下降,而出現白日嗜睡、乏力等表現。這些微覺醒患者和家人很難察覺,需要通過專業的儀器――多導睡眠圖(polysomnogram, PSG)才能夠發現,因此應及時至醫院進行專業的篩查,明確診斷,及時治療。
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綜合徵(SAHS)的鼾聲則與上述兩類疾病不同,其特點為鼾聲節奏改變,聲音存在起伏,並出現明顯的停頓,一般伴有頻繁的微覺醒,甚至出現覺醒,血氧飽和度反覆降低。因此,患者的睡眠質量較差,夜間睡眠不能使心、腦等全身系統得到休整和恢復,患者會自覺晨起疲乏、頭痛和白日嗜睡、記憶力減退、精神難以集中等。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綜合徵有三個類型:阻塞性(obstuctive, OSAHS)、中樞性 (central, CSAHS) 和混合性 (mixed, MSAHS);其中以OSAHS為最常見。當疾病發展至這一階段,及時的治療是十分必要的,由於反覆發生呼吸暫停,人就無法獲得足量的氧氣,二氧化碳排出也停止,人體各器官組織必定受到不同程度的功能損害甚至是細胞死亡,因此長期的睡眠低氧會引發各類心、腦血管併發症,是高血壓、腦卒中的高風險因素。
肥胖低通氣綜合徵(OHS),也稱Pickwickian syndrome,是一類具有嚴重的症狀和體徵的睡眠呼吸疾病。這一疾病與肥胖相關,患者的鼾聲存在頻繁的暫停,睡眠是出現嚴重的睡眠呼吸暫停或低通氣,反覆覺醒或微覺醒;白日和夜間均呈低氧血癥和高碳酸血癥,全身臟器處於長時間低氧狀態,對全身各系統危害極大。其治療應在對症的基礎上對因治療,控制肥胖,降低體重,才能取得較好的預後效果。
重疊綜合徵:即慢性阻塞性肺病(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 COPD)和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綜合徵的疊加。因此在治療睡眠呼吸障礙疾病的同時,應積極治療肺部基礎疾病。
2、SRBD的診斷
多導睡眠圖(polysomnogram, PSG)是目前國際國內公認的診斷睡眠呼吸障礙疾患的金標準。現行正規的PSG監測除腦電圖外,應包括心電圖、肌電圖、眼動圖、胸式和腹式呼吸張力圖、鼻及口通氣量、體位體動、血氧飽和度等10餘個通道的生理信號,這些生理信號使醫師能夠全面地瞭解患者在睡眠時的各項情況,明確患者睡眠呼吸障礙的類型與程度,其監測結果以睡眠紊亂指數(Apnea Hypopnea Index,AHI)表示,說明平均每小時睡眠中呼吸暫停和低通氣(通氣不足)的次數。
隨著監測設備的進一步發展,睡眠監測的內容也不斷擴展,精確度進一步提高,分析技術也更趨簡便。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食道測壓技術引進,這以技術的應用及與多導睡眠監測系統的一體化對於確定患者睡眠時上呼吸道阻塞部位確定起到重要作用,對外科醫生的手術方案制定具有指導性的意義。
PSG是診斷睡眠相關的呼吸紊亂的重要儀器,但僅僅有PSG的各項檢測指標還是不完整的。AHI只是反應睡眠呼吸紊亂的指標,所謂綜合徵必須有相應的臨床症狀、體徵作為診斷的參考。
中華醫學會呼吸病學分會呼吸疾病學組於2002年4月頒佈了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綜合徵診治指南(草案);中華醫學會耳鼻咽喉科學分會於2002年12月發佈了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綜合徵診斷依據和療效評定標準暨懸雍垂顎咽成形術適應證。其標準為:AHI/RDI 5~15,睡眠時最低血氧90%~85%為輕度;AHI/RDI>15和≤30,睡眠時最低血氧85%~80%為中度;而AHI/RDI>30,睡眠時最低血氧<80%為重度。
嗜睡是睡眠呼吸障礙疾患的常見表現,對嗜睡嚴重程度的評價一般分主觀和客觀評價。主觀評價主要有Epworth嗜睡量表(ESS)和Stanford嗜睡量表(SSS), 這些量表多采用問卷評分形式,可操作性較強。
嗜睡的客觀評價則是通過應用PSG對患者進行多次睡眠潛伏期實驗(multiple sleep latency test, MSLT),通過讓患者白天進行一系列小睡來客觀判斷其白天嗜睡的程度,這一方法需要在醫院由醫師指導下進行測試,測試結果應和夜間的監測相結合,才能更加準確的判斷患者的病情程度。
3、SRBD的治療
目前國際上認可的治療方法主要分為手術治療和非手術治療,其中手術治療根據患者的疾病分型、阻塞位置以及疾病程度分為不同的術式,包括UPPP(軟顎懸雍垂成形術),雙頜前移術、雙頜前牽引術等等;而非手術治療又可分為正壓通氣治療(Continuous Positive Airway Pressure,CPAP)和口腔矯治器(Oral Appliance,OA)治療等。
4、如何選擇治療方案?
睡眠呼吸障礙治療方案的制定需充分醫患交流,需根據患者疾病種類、嚴重程度、患者年齡和健康狀況、患者的意願和醫療機構的診療水平綜合確定。
一般而言,對於面部骨骼畸形所引起的SRBD,首選手術治療;面部骨骼畸形,專業術語為頜骨畸形,即生活中常見的小下巴、鞋拔子臉等等,這些畸形由於上頜骨或下頜骨的形態、位置的異常,會影響到上呼吸道的形態和功能,因此,頜骨畸形的矯正和重建不但可恢復患者的顱頜面形態和相關功能,且能徹底解除上氣道狹窄所致的SRBD,是治療此類SRBD的首選療法;同時對頜面部形態的改善,對青少年兒童患者的心理也有極大的幫助,能取得良好的治療效果。我院的邱尉六院士在上世紀70年代,率先開展了下頜前移術治療顳頜關節強直引起的睡眠呼吸障礙,不僅大大提高了患者的生存質量,同時也改善患者的外貌,使患者重拾自信。而隨著正頜手術、牽引成骨等一系列技術的發展和成熟,此類手術能夠獲得穩定、持久、良好的療效,並且兼顧患者的睡眠、外貌和咀嚼功能,使患者重獲新生。
非頜骨畸形為主要原因的SRBD,如肥胖,需根據患者疾病嚴重程度、阻塞位置和性質、患者年齡和健康狀況以及患者意願來制定治療方案。上氣道不同位置和程度的阻塞需要不同的手術方案;多水平阻塞需要相關的手術聯合治療;嚴重患者需採用綜合、序列的治療措施。
對於非頜骨畸形為主要原因的SRBD患者,需要從患者的年齡、疾病種類、嚴重程度以及患者意願等各方面考慮。一般而言,中青年患者以手術治療為主,未成年患者和老年患者以非手術治療為主;輕、中度患者可以手術治療為先,因為單一或較簡單的手術即可極大地解除這些患者的睡眠呼吸障礙;而嚴重患者則首選非手術治療手段,如CPAP治療,因為簡單的手術難以理想地解除他們的睡眠呼吸障礙;當然,如果有強烈的手術願望、並有明顯的手術指徵,無手術禁忌證的患者,採用序列的外科治療也可獲得良好的治療效果。而對於有明顯手術指徵者但對於手術治療猶豫不定、心存畏懼的患者,除非其上氣道有明顯阻塞因素且能以較簡單手術解除外,一般應順應患者意願,首先採用非手術的保守治療。此外,從醫療機構和醫師診療水平出發,嚴格把握手術指徵和是否力所能及是總的原則。
5、如何判斷患者的阻塞位置和性質?
睡眠是的上呼吸道阻塞是本病的病因,早期的研究多強調解剖、形態異常對睡眠呼吸的影響,而今對呼吸道開放肌群功能障礙的影響越來越得到醫學界的重視。
以往的評判上氣道阻塞的方法有:X線頭影測量分析、鼻咽纖維內窺鏡檢查、CT和MR檢查等。這些檢查都是在患者清醒時完成,忽略了調控睡眠呼吸和上氣道肌組織活動的中樞神經和上氣道神經-肌功能因素在維持上氣道開放中的作用。為彌補其不足之處,我們採用頭影測量分析和PSG監測結果綜合分析的方法,可判斷患者上氣道狹窄、阻塞部位和其功能因素。
此外,食道壓測試法可大大提高上氣道阻塞位置診斷的準確性。它能實時顯示患者睡眠時上氣道狹窄或阻塞發生的部位和動態變化,綜合體現了患者睡眠時上氣道形態和功能因素相作用的結果。而絕大多數阻塞性睡眠呼吸障礙患者都有顱頜面的形態或結構異常。因此,如何準確判斷和把握上呼吸道的阻塞部位對治療方案的制定具有指導性的意義。
6、肥胖SRBD能夠選擇外科治療嗎?
肥胖是SRBD最常見原因,肥胖SRBD患病率遠高於頜骨畸形所致SRBD,肥胖以及相關疾病是本世紀人類面臨的嚴重挑戰之一。對於這些肥胖伴嚴重SRBD患者,其普遍認同的治療原則是序列綜合治療:①減肥和控制體重增長。②局部分期手術:一期進行鼻阻塞矯正,如鼻息肉摘除、鼻中隔偏斜矯正,UPPP,舌骨懸吊術,以及肥大鼻甲、扁桃體、軟顎和舌根射頻溫控減容治療等。二期進行諸如舌成形術、下/上頜前移術和雙頜前移術等。在一、二期治療期間採用正壓通氣治療。如經過一期治療後患者的睡眠呼吸障礙變為輕、中度,則可結合射頻溫控減容治療或口腔矯治器治療等。
這些手術可看著是局部的“減肥”手段,對於肥胖患者,根本治療措施還是整體減肥。因為即使雙頜前移也可能不足以解除超級肥胖患者上氣道阻塞。近年來,國外介紹對體重指數(body mass index, BMI)≥40, 經保守治療無效和排除內分泌紊亂所致的嚴重肥胖的患者可以進行“外科減肥”,目前常用外科減肥手術有:①空迴腸短路(Jejunoileal bypass)或稱為小腸短路(Small bowel bypass)。②胃旁路改道術(Gastric bypass)。③胃成形術(gastroplasty)。④膽胰短路(the partial biliopancreatic bypass)術。這些手術的設計原理大致可歸納為:①限制和減少進食量;②快速通過減少營養吸收,以及③減少消化酶導致營養吸收不良等。
有報道,患者在術後12至18個月可減去大約65%~80%的多餘體重(超出理想部分體重),減少約10 kg/m²。結合輕微反彈,長期觀察約共可減少50%-60%多餘體重。而且與肥胖相關疾病的程度或症狀也有改善,有報道顯示約有90%的Ⅱ型糖尿病術後幾乎完全治癒,術後4年大約2/3的高血壓消失等等。
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綜合徵患者對減肥手術反映尤其良好,在早期體重減輕15至20 kg 後症狀即有明顯改善或消失,並常可完全治癒。
7、手術能夠解決一切嗎?
許多患者都希望通過手術快速有效的治療SRDB,但是,不是所有的患者都適宜手術。因此,在手術治療前必須明確患者睡眠呼吸障礙疾患的類型、嚴重程度和上氣道阻塞的部位、性質和程度,以及患者顱面畸形狀況,選擇適合有效的手術術式,杜絕手術的濫用,對於本病的治療尤為重要。
目前最為國際認可的手術術式包括UPPP(軟顎懸雍垂成形術)、射頻溫控減容治療及等離子治療,以及雙頜前移術。
UPPP由於操作簡便、創傷小、術後恢復快,在治療中得到了巨大的推廣,但根據現有資料,其有效率僅為50%。究其原因,手術指證的把是治療成功的關鍵。本手術是解除顎咽狹窄的基本術式,適用於輕中度的OSAHS,手術的常見併發症之一是語音改變,嚴重者可致顎咽閉合功能不全,影響患者的生活質量,需防止濫用。我院通過採用計算機輔助設計的手術方案提高成功率,並顯著降低了這個併發症。
而射頻溫控減容治療或等離子治療僅僅是PS、UARS和輕度OSAHS的有效治療手段,不是萬能的方法。對於嚴重患者,只是一種輔助的治療手段,如果反覆不恰當的應用,反而會造成局部瘢痕增生、軟顎穿孔、空鼻綜合徵等併發症,切忌濫用。
此外,對於由非形態學因素,上氣道神經-肌功能障礙為主因的SAHS患者,如CSAHS,則不適於用手術治療。為此必須指出:不同部位和程度的狹窄、阻塞需要不同的手術方法解除;把握好手術適應證和手術方法是外科治療成功關鍵,盲目地以單一方法或術式治療所有的患者,其結果當可想而知。